张翠山是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的人物,乃小说男主角张无忌之父,殷素素之夫,外号“银钩铁划”,位列武当七侠第五,为武当派掌门张三丰心中传授衣钵的爱徒。

于龙门镖局灭门血案结识殷素素,当时却不知殷素素就是暗伤三师哥俞岱岩的凶手参加王盘山扬刀大会时,与殷素素遭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金毛狮王”谢逊挟持,在海上漂流到冰火岛,并在岛上生下儿子张无忌。

十年后后来张翠山携妻子殷素素、儿子张无忌从冰火岛回到中原时,在往武当山路上力斗高丽青龙派第二代掌门泉建男,即用判官笔展开“倚天屠龙功”把他击败。

遭武林中人追问谢逊及屠龙刀的下落,张翠山为严守义兄谢逊下落的秘密,也对于爱妻伤害三哥俞岱岩而深感愧疚,最终在武当山上自刎而死。

人物经历

《倚天屠龙记》第一卷的男主角。所用兵刃为少见的银制虎头钩和铁制判官笔,因而被称为“银钩铁划”;后与白眉鹰王殷天正之女殷素素结为夫妇,生下张无忌。因谢逊到王盘山岛天鹰教扬刀大会上捣乱,意图夺走屠龙刀而加以阻止;却被谢逊当场以狮吼功制住,并与殷素素一起被带走。后流落到北极冰海上的冰火岛,与谢逊相识并结为兄弟,经过一番挣扎后回到中原。因不肯说出谢逊的下落,在六大门派的逼问下,拔剑自刎。 

个人形象

张翠山善良厚道善恶分明,自幼拜张三丰为师;师徒情如父子,师兄弟情如手足。得承张三丰武术及为人处世之道,思想端正不歪;加上资质聪颖廿来岁已练得一身高强武功,江湖人称银勾铁划张翠山张五侠。在查探三师兄俞岱岩遭人以少林派大力金刚指折断四肢筋脉途中,结识殷素素。当时天鹰教在王盘山岛举行“扬刀立威大会”,张翠山怀疑袭击俞岱岩的人可能是觊觎屠龙刀的人。故决定与殷素素一起前往扬刀大会,在扬刀大会上被谢逊强迫带到冰火岛。十年后与妻殷素素和子张无忌乘木筏回中原,岂料四方八面的人立即千方百计接近套取谢逊和屠龙刀下落;在张三丰百岁寿辰之日;各派赴武当表面祝寿,实想质问谢逊所在。张翠山和殷素素为存忠义,维护谢逊而三缄其口。受逼不屈,各师兄弟亦誓与张翠山共存亡。但当张翠山知悉当年俞岱岩之所以残废,竟因殷素素发蚊须针打俞岱岩而起;情义难全,张翠山最终愧疚而自刎当场。 

武器

左手烂银虎头钩,右手镔铁判官笔。铁笔杆直笔尖,形似毛笔。但原来的判官笔在自己被谢逊掳走时失落于大海之中,回中土时在兵器铺中新购一只镔铁判官笔。尺寸分量虽不甚就手,却也可将就用得。就是多了一只铁手之形,瞧来挺不顺眼。张无忌曾经凭判官笔外貌以及其他一些因素判断朱长龄等人不怀好意。 

人物武功

招式

武当长拳

纯阳无极功

银钩铁划

虎爪绝户手

二十四字倚天屠龙功

真武七截阵

梯云纵

张三丰收徒之先,对每人的品德行为、资质悟性,都曾详加查考,因此七弟子入门之后,无一不成大器,不但各传师门之学,并能分别依自己天性所近另创新招。

五年之前,恩师九十五岁寿诞;师兄弟称觞祝寿之际,恩师忽然大为不欢。说道:‘我七个弟子之中,悟性最高,文武双全,惟有翠山。我原盼他能承受我的衣钵,唉,可惜他福薄,五年存亡未卜,定是凶多吉少。’

掌力

张翠山冷笑道:“你欺我是小娃娃吗?你们龙门镖局倾巢而出,临安府老中没好手看守,这黄金自是随身携带。”他向镖队一行人瞧了几眼,走到一辆大车旁边,手起一掌,喀喇喇几声响,车厢碎裂,跌出十几只金元宝来。众镖师脸上大变,相顾骇然,不知他何以竟知道这藏金之处。

轻功

张翠山人在半空,无法闪避,敌人这一击又是既狠且劲,危急之中,伸左掌在敌人兵刃上一按,一借力,轻轻巧巧的翻上了墙头,这一招乃是“武”字诀中的一“戈”,正所谓:“差池燕起,振迅鸿飞,临危制节,中险腾机”,当千钧一发之际,转危为安。他在无可奈何中行险侥幸,想不到新学的这套功夫重似崩石,轻如游雾,竟绝不费力的便化解了敌人雷霆般的一击。

张翠山抬起了头看伞上书画,足下并不停步,却不知前面有条小沟,左足一脚踏下,竟踏了个空。若是常人,这一下非摔个大筋斗不可。但他变招奇速,右足向前踢出,身子已然腾起,轻轻巧巧的跨过了小沟。

眼见那帆船离岸数丈,无法纵跃上船,狂怒之下,伸掌向岸边一株枫树猛击,喀喀数声,折下两根粗枝。他用力将一根粗枝往江中掷去,左手提了另一根树枝,右足一点,跃向江中,左足在那粗枝上一借力,向前跃出,跟着将另一根粗枝又抛了出去,右足点上树枝,再一借力,跃上了船头。

张翠山道:“小弟张翠山!”他心情激动,眼见木筏跟两船相距尚有数丈,从筏上拾起一根大木,使劲一抛,跟着身子跃起,在大木上一借力,已跃到了对方船头。

龟息法

张翠山心想:“索性开开他的玩笑。”暗运内劲,腹膜上顶,霎时间心脏停止了跳动。那人一搭上他手腕,只觉他脉搏已绝,更吓了一跳。

借力打力

张翠山缓不出手来招架,吸一口气,挺背硬接了他这一掌,但听的一声,这一掌力道奇猛,结结实实的打中了他背心。张翠山深得武当派内功的精要,全身不动,借力卸力,将这沉重之极的掌力引到掌心,只听到波的一声响,第三枚梅花镖从殷素素臂上激射而出,钉在船舱板上,余势不衰,兀自颤动。

发掌之人一掌既出,第二掌跟着便要击落,见了这等情景,第二掌拍到半路,硬生生的收回,叫道:“殷姑娘,你……你没受伤么?”但见她手臂伤口喷出毒血,这人也是江湖上的大行家,知道是打错了人,心下好生不安,暗忖自己这一掌有裂石破碑之劲,看来张翠山内脏已尽数震伤,只怕性命难保,忙从怀中取出伤药,想给张翠山服下。

张翠山摇了摇头,见殷素素伤口中流出来的已是殷红的鲜血,于是放开手掌,回过头来笑道:“你这一掌的力道真是不小。”那人大吃一惊,心想自己掌底不知击毙过多少成名的武林好手,怎么这少年不避不让的受了一掌,竟如没事人一般,说道:“你……你……”瞧瞧他脸色,伸手指去搭他脉搏。

只怕两个大力士中有一个力气不继,稍有失闪,那四五百斤的大石压将下来,岂不给压得筋折骨断?他二人心中气恼,却又不敢出手袭击这两个大力士,巨石横空,谁也不敢靠近,自履险地。

张翠山忽见巨石凌空压到,也是吃了一惊,假如后跃避开,便和昆仑派的高蒋二人一般无异,未免堕了师门的威望,这时候也不容细想,练武之人到了紧迫关头,本身蓄积着的功夫自然而然的使将出来。当下左手使一招“武”字诀中的右钩,带动左方压下来的巨石,右手使一招“刀”字诀中的左撇,带动右方压下来的巨石。那两块巨石本身各有四百来斤,再加上凌空一掷之势,更是非同小可。张翠山不以膂力见长,要他空手去托,那是一块巨石也举不起的。可是张三丰这套从书法中化出来的招术,实是夺造化之功的神奇。要知武当一派的武功,原不求力大,亦不求招快。只要力道运用得法,四两尚可拨千斤。这时张翠山使出师门所授最精深的功夫,借着那两名舵主的一掷之势,带着两块巨石直飞上天。这两块巨石飞掷之力,其实出自两名舵主,只是他以手掌稍加拨动,变了方向。他长袖飞舞,手掌隐在袖中,旁人看来,竟似以衣袖卷起巨石,掷向天空一般。两块巨石一高一低,先后跌落。张翠山轻飘飘的纵身而起,盘膝坐在较高的那块石上。但听得腾的一响,地面震动,一块巨石落了下来,一大半深陷泥中,第二块跟着落下,平平稳稳的摆在第一块巨石之上,两石相碰,火花四溅,只震得每一席上碗碟都叮叮当当的乱响。张翠山不动声色的坐在石上,笑道:“两位舵主神力惊人,佩服,佩服!”

张翠山越战越是神定气足,挥洒自如,蓦地里右手倏出,使个“龙”字诀中的一钩,抓住了圆业的禅杖,顺手一拉,往圆音的禅杖上碰了过去。这一下借力打力,但听得当的一下巨响,只震得各人耳中嗡嗡作响。圆音和圆业力气均大,再加上张翠山的力道,两人只震得虎口血流。圆心一惊之下,扑上相救。张翠山伸足一钩,反掌在他背心拍落,又是借力打力,便以他自己向前一扑的劲道,将他摔了一交。张翠山冷笑道:“要擒我上少林寺去,只怕还得再练几年。”

银钩铁划

只见圆业禅杖在地下一撑,借力窜跃起来,张翠山跟着纵起,他的轻功可比圆业高得多了,凌空下击,捷若御风。圆业横杖欲挡,张翠山虎头钩一转,嗤的一声,圆业肩头中钩,鲜血长流,负痛吼叫,摔下地来。这一下还是张翠山手下留情,否则钩头稍稍一偏,钩中他的咽喉,圆业当场便得送命。

张翠山道:“小心!”一言未毕,只听得呵的一声,眼前白影闪动,洞中冲出一头大白熊来。

那熊毛长身巨,竟和大牯相似。殷素素猛吃一惊,急忙跃后。白熊人立起来,提起巨掌,便往殷素素头顶拍落。殷素素弯过长剑,往白熊肩头削去,可是她在海上飘流久了,身子虚弱,出手无力,这一剑虽削中了熊肩,却只轻伤皮肉,待得第二招回剑掠去,白熊纵身扑上,啪的一响,已将长剑打落在地。张翠山急叫:“素素退开!”跃上去用树干横扫,正打在白熊左前足的膝盖之处。但听得喀喇一响,树干折为两截,白熊的左足却也折断了。白熊受此重伤,只痛得大声吼叫,声震山谷,猛向张翠山扑将过来。

张翠山双足一点,使出“梯云纵”轻功,纵起丈余,使一招“争”字诀中的一下直钩,将银钩在半空中疾挥下来,正中白熊的太阳穴。这一招劲力甚大,银钩钩入数寸。那白熊惊天动地般大吼一声,拖得张翠山银钩脱手,在地下翻了几个转身,仰天而毙。殷素素拍手笑道:“好轻功,好钩法!”

一言甫毕,猛听得张翠山叫道:“快跳过来!”殷素素听他呼声中颇有惊惶之意,不暇询问,向前一窜,直扑到他怀里,回过头来,不禁“啊”的一声惊呼。原来她身后又站着一头大白熊,张牙舞爪,狰狞可怖。张翠山手中没了兵刃,忙拉了殷素素跃上一株大松树。那白熊在树下团团转动,不时仰头吼叫。张翠山折下了一根松枝,对准白熊的右眼甩了下去,波的一声轻响,树枝入眼。那熊痛得大叫,便欲扑上树来。张翠山从殷素素手中接过长剑,对准熊头,运劲摔将下去。噗的一声,长剑没入了大半,那熊慢慢软倒,死在树下。

倚天屠龙功

张翠山道:“我不是跟前辈比兵刃,只是比写几个字。”说着缓步走到左首山峰前一堵大石壁前,吸一口气,猛地里双脚一撑,提身而起。他武当派轻功原为各门各派之冠,此时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如何敢有丝毫大意?身形纵起丈余,跟着使出“梯云纵”绝技,右脚在山壁一撑,一借力,又纵起两丈,手中判官笔看准石面,嗤嗤嗤几声,已写了一个“武”字。一个字写完,身子便要落下。

他左手挥出,银钩在握,倏地一翻,钩住了石壁的缝隙,支住身子的重量,右手跟着又写了个“林”字。这两个字的一笔一划,全是张三丰深夜苦思而创,其中包含的阴阳刚柔、精神气势,可说是武当一派武功到了巅峰之作。虽然张翠山功力尚浅,笔划入石不深,但这两个字龙飞凤舞,笔力雄健,有如快剑长戟,森然相同。

两个字写罢,跟着又写“至”字,“尊”字。越写越快,但见石屑纷纷而下,或如灵蛇盘腾,或如猛兽屹立,须臾间二十四字一齐写毕。这一番石壁刻书,当真如李白诗云:“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恍恍如闻鬼神惊,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雷,状同楚汉相攻战。”

张翠山写到“锋”字的最后一笔,银钩和铁笔同时在石壁上一撑,翻身落地,轻轻巧巧的落在殷素素身旁。谢逊凝视着石壁上那三行大字,良久良久,没有作声,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写不出,是我输了。”要知“武林至尊”以至“谁与争锋”这二十四个字,乃张三丰意到神会、反覆推敲而创出了全套笔意,一横一直、一点一挑,尽是融会着最精妙的武功。 

梯云纵

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中,武当派轻功绝学:梯云纵

武当的轻功绝技,堪称轻功中的轻功,其注重身法的轻灵,不以步法多变来迷惑对手,要旨是身形轻巧,高低进退自如。

本武功出自金庸的小说《倚天屠龙记》第三章 宝刀百炼生玄光 俞岱岩本觉得这干人个个凶狠悍恶,事不关己,也就不必出手。斯时见老者命在顷刻,只要一入炉中,立时化成焦炭,终究救命要紧,当即纵身高跃,一转一折,在半空中伸下手来,抓住那老者的发髻一提,轻轻巧巧的落在一旁。白袍客和长白三禽早见他站在一旁,一直无暇理会,突然见他显示了这手上乘轻功,尽皆吃惊。白袍客长眉上扬,问道:“这一手便是闻名天下的‘梯云纵’么?”俞岱岩听他叫出了自己这路轻功的名目,先是微微一惊,跟着不自禁的暗感得意:“我武当派功夫名扬天下,声威远播。”说道:“不敢请教尊驾贵姓大名?在下这点儿微末功夫,何足道哉?”那白袍客道:“很好很好,武当派的轻功果然是有两下子。”口气甚是傲慢。 

个人评价

张翠山出场,是华彩亮色的着笔。少年书生瘦弱的身形、俊秀的面目,却有着胸中陈兵百万的豪侠胆色。他神气清朗、彬彬有礼,谦和中又遮不住激情如火的风发意气。俞岱岩有危险,张翠山立即冲动起来硬生生勒住急冲的奔马;发现俞岱岩重伤,悲愤起来便要与人拼命。其书生的斯文和激情的荡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又暗示了其性格中不可调和的悲剧。克制和激情,是张翠山一生诗人般性格和命运的关键所在;他永远都生活在情和理剧烈的冲突中。他渴望生命的平静,却无法摆脱青野性的力量焚烧;他在生命之火熊熊燃烧中,表现出书生般诗意的幻美本质来。

张翠山还是少年心性,心中搁不得事;沉不住气,比之其师父张三丰的厚重沉稳确实差了太多。他听任热血和激情的驱驰,一味要快意恩仇;他的侠义情怀之中,其实缺乏对人生和社会深刻的体悟和见识;终会在复杂的情理和际遇中碰壁。

张翠山逼着都大锦拿出两千两黄金来救济灾民一段,写出少年任性的痛快和意气用事。以暴制暴,以恶降恶。若不是张翠山显露出霸道武功,都大锦等物欲熏心、唯利是图之辈是不可能乖乖拿出金子来的。看都大锦等人藏藏掩掩、口口声声说没有钱,委琐卑微之态实是让人好笑。不得已破财消灾,割肉之痛可以想像;威风和横行了半世的都大锦也有今日,解气。

张翠山不像是个正牌的侠士而更多地像个书生。他有着书生的热血,也有着书生的单纯幼稚和境界的局限性。在离奇剧变之时他空有一身高明武功却不知所措,缺乏应变和沉着的大气。而龙门镖局离奇的灭门杀戮场面则让他心惊和战栗,他还不能承担这生与死巨大的震撼。

情节在平直中忽然急转而下,一个巨大可怕的阴谋让悬念高涨。少林寺僧言之凿凿,当面对质,让张翠山陷于不义的处境。少年的书生意气,忽然平添出许多血腥恐怖的谋杀,阴谋之网已紧紧缠着张翠山,让他举步维艰,让他体会了世界的难以把握的复杂和阴暗。

在湖中小舟中与殷素素的相见,张翠山竟能一愕之下登时脸红,他的人生经验实在有限。在这复杂的社会中,他实在是见识太不够,这是他致命的弱点,也是他日后悲剧的内在逻辑指向,他太着意于律己,太在意于外在的道德规范的约束。一旦情与理不可调和的冲突来临之时,他的律己就会变质成自虐和逃避,以自我否定的极端形式来轻易而简单地解决人生的矛盾。

张翠山性格中的致命弱点含蓄而恰当地一再被强调。他忘不了殷素素之时,便自我解脱,“持之以礼,跟他一见又有何妨”。书生的见识,可爱但又可悲,让人扼腕叹息不已。

张翠山书生柔弱的心性,率真而缺乏决断,理念与情感的冲突中不是变通。性格即是命运,张翠山后来的悲剧,原来可追溯至此,他内心主导的观念太强烈了,所以他处处都有“一是心意难定”的时候。

谢逊其实是张翠山的人生教师,不过学生并不完全及格。谢逊一句“假仁假义”的嘲讽,虽未触及张翠山的灵魂,但带来的不可抗拒的机会,使张翠山终于放下了观念的包袱,情不自禁向殷素素吐露了真实的心意。张翠山暂且抛开了善与恶礼教的外在束缚,鼓足勇气,听任生命本能意志的驱使,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真情,接受了殷素素的爱。

极端场面,极端情景,人性的枷锁完全打开,观念的重负可以弃如敝屣,面具可以卸下,不需要作假,也再用不着作假。冰川荒岛中,张翠山终于可以放松下来,静下来,倾听内心情感的真实声音,听任生命率真朴素的本能指引自己畅饮生命醇美的甘泉,找回自己的本质。

武当七侠,各有所长,但张三丰却独对张翠山另加青眼,寄予厚望,其原因,俞莲舟说是因为张翠山悟性最高,可作张三丰的衣钵传人。此所谓悟性,只是对武学的悟性。

武当七侠中,张翠山对于人生的悟性是颇有不足的。如此看来,张三丰授徒并不成功。这一点,使人想到全真道的祖师王重阳,自王重阳之后,全真七子,实不足论,境界太高的大宗师,反而难以恰当地传道,教出真正的高徒。

悲剧的审美虽然淬砺人性的纯净,但带来的心灵悸痛又是残忍而让人怅然的。

张三丰的百岁寿辰中,忽生惨烈奇变。武林高手前来兴师问罪,面对众多名门大派,张三丰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依然毫不犹豫地回护着张翠山殷素素。但想不开、想不通的却是张翠山自己。殷素素将秘密言明之后,情理道义的冲突,将张翠山逼上了绝境,他那书生的痴气再次不可抑止地发作,一种虚妄的自我迷幻的道德力量上升到不可调和的矛盾。张三丰没有来得及阻止这一悲剧的发生,如果事先知道事件的前因后果,张三丰定会自有担当,绝不会让张翠山如此轻率而逞血气之勇。 

死因

在张无忌的少年时期,有两件对他一生影响极大的事:一是他的父母双双自杀,使他成为一个孤儿;另一件事则是他中一记“玄冥神掌”,无药可医的他不得不离开武当山到蝴蝶谷去求医。由于这两个情节,才有了以后那些引人入胜的故事。

张翠山和殷素素二位的自杀,不但使张无忌成为一个孤儿.深得人们的同情,也使张无忌孤身一人奋斗,成为武功天下第一的大侠,更突出其伟大之处占自杀的那一幕情节极其突兀,气氛极为激烈悲壮,充满了刺激,可能会让读者读得目瞪口呆。可惜,若仔细读起来,就会发现这一对夫妇的自杀十分不合常理。

一些“金学家”对张翠山的自杀颇有微伺:有的认为他是假道学,放不下“侠”的架子;有的说他不是真心爱殷素素,自杀以求解脱云云。对张翠山的性格分析,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这里不多说了。就小说而言,真正不合理的不是他,而是别的人物。

第一不合理的是身受重伤的武当三侠俞岱岩。在第三回和第四回的故事中,他得到了屠龙刀;在钱塘江中受到了天鹰教的暗算,中了“蚊须针”和“七星钉”后中毒晕了过去。他醒来时正听到殷素素付重金二千两黄金委托杭州龙门镖局都大锦总镖头送他回武当山,十天之内亲手交结张三丰真人。书中写到,俞岱岩听到这些后心中一惊:“二千两黄金要值几万两银子,……”在他被护送的路上,他感慨地想:“救我这位姓殷的朋友不知是谁,……只可惜我不能见他一面,更不能谢他一句。我俞岱岩若能不死,此恩必报。”

到了张三丰百岁生日宴上(书中第十回),俞岱岩听见了殷素素的声音听出她是在龙门镖局雇人送他回武当山的人。殷素素也承认了此事,这时俞岱岩本应立即作出报恩的姿态。这位大侠不但没有报恩的表示,反而“冷冷地道:‘你如此待人,为了何故?…这真是没有一点武当三侠的风范,给武当派丢人。

为夺屠龙刀,江湖上你争我夺,在这中间,谁受了伤,或是学艺不精,或是不谨慎,怨不得什么别人。雇人送他回武当山,则是另一回事,确是有恩于俞三侠。至于在途中都大锦自己没有做到“亲手交给张真人”的许诺,则是另外一回事。

下重手暗害之人才是罪魁祸首。武当七侠应该是恩怨分明。俞岱岩怎么能这样糊涂,恩将仇报?

俞岱岩对当初所发的誓言:“我俞岱岩若能不死,此恩必报。”是不应忘记的,他连殷素素的声音都记得,恩怨大事更应记得清楚了。武当七侠中其他几位,也应该将恩怨分清的,怎么都和俞岱岩一样的糊涂起来了。

如果俞岱岩能按常理说话,这个悲剧自然是不会发生的。但是,这个悲剧必须发生,于是金庸就得强制俞三侠忘恩负义,说他不应该说的话了。

第二个不合理的是殷素素。在钱塘江六和塔附近,除了“蚊须针”是她发的之外;她已经将这些事的前因后果,向张翠山讲的相当清楚了(见第四回)。冰火岛婚后,有了儿子;似不应再对丈夫隐瞒有关发“蚊须针”的事,应设法取得丈夫的谅解。如果她认为这事很难取得谅解,为了和丈夫的爱情、为了孩子只好就隐瞒起来。既然已经隐瞒了,那就隐瞒到底。

不应把在枕头边都不能和丈夫讲的话,拿到大庭广众之中来说。

天鹰教为了得到屠龙刀,向武当派某侠客发暗器;在武侠的世界中,原是平平无奇的事。何况殷素素“敬重你(指俞岱岩)是位好汉子,是以叫龙门镖局送你回武当山。至于途中另起风波,却是我始料不及了。”这是非常有道理的,殷素素并无过错。奇怪的是,殷素素却“拔出佩剑,倒转剑柄递给张翠山”要他杀自己。张翠山那样好面子的侠客怎能杀自己的妻子,只剩下自杀一条道了。

以殷素素这样的精明干练的人,怎么会说这样的糊涂话、做这样糊涂的事?她或者可以轻描淡写地说是天鹰教伤了俞三侠;她敬他是个好汉子,所以雇人送他回武当。这样说并没扯谎,因为她本人也是天鹰教的。或者她可以将真相全盘托出,据理力争。以她的精明,她是不会拔出剑逼着丈夫杀人。 

而且,在武侠小说的世界中,“蚊须针”和“七星钉”的毒都应该有解药的。殷素素既然敬重俞岱岩,何不给他解药,先找个地方让他养伤。何必舍近求远,千里迢迢地将重伤之人向武当送。

第三不合理的才是张翠山。在他们刚相识时,殷素素已经大体上告诉他全部情况。他应该很清楚是天鹰教伤了俞岱岩,而殷素素又是天鹰教的高层人物。不管殷索素是否自己亲自动手,她对俞岱岩受伤都是负有责任的。他又很清楚为了俞岱岩受伤的事杀了龙门镖局七十余门的就是殷素素,他从来没有认真问过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武当七侠中,只有他知道殷素素为了救俞岱岩曾中了三枚梅花毒镖,是为救俞岱岩尽了力的。到了俞岱岩恩将仇报时,他不为妻子辩护。反而说:“你骗得我好苦啊。”这只能看作是在没有道理地撑大侠的面子。至于自杀,则更是糊涂得设法说了。

在这一段中,人们所出现的感情、想法以及对前因后果的思维,本来都应该是另一种样子的,却一个接一个的表现得不合常理,甚至前后矛盾。仔细想来,所有这些不合常理的表现,没有别的道理,就是为了要给张无忌腾出舞台。如果用较为合理的情节变化来做到这一点,让张翠山和殷素素退出,就可能会比较平淡,然而这却是作者所不愿意的吧。 

书中描述

【1】他这一报名自称“张翠山”,都大锦和祝、史二镖头都是一惊。张翠山在武当七侠中名列第五。近年来武林中多有人称道他的大名,均说他武功极是了得,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少年。都大锦将信将疑,纵马上前,道:“在下便是都大锦,阁下可是江湖上人称‘银钩铁划’的张五侠么?”

【2】倘若令师兄也如张五侠这般爱朋友,我们这时早在武当山上了。”张翠山道:“怎么?总镖头见过我师兄了?是哪一个?”

【3】都大锦心想:“你真会做戏,到这时还在假作痴呆。”说道:“在下今日运气不差,一日之间,武当七侠人人都会遍了。”张翠山“啊”的一声,呆了一呆,问道:“我俞三哥你也见到了么?”都大锦道:“俞岱岩俞三侠么?我可不知哪一位是俞三侠。只是六个人一起见了,俞三侠总也在内。”

【4】张翠山道:“六个人?这可奇了?是哪六个啊?”都大锦怫然道:“你这几位师兄弟不肯通名道姓,我怎知道?阁下既是张五侠,那六位自然是宋大侠以至莫七侠六位了。”他说到每个“侠”字,都顿了一顿,声音拖长,颇含讥讽之意。

【5】但张翠山正自思索,并没察觉,又问:“都总镖头当真见了?”都大锦道,“不但是我见了;我这镖行一行人数十对眼睛,齐都见了。”张翠山摇头道:“那决计不会,宋师哥他们今日一直在山上紫霄宫侍奉师父,没下山一步。师父和宋师哥见俞三哥过午还不上山,命小弟下山等候,怎地都镖头会见到宋师哥他们?”

【6】都大锦道:“那位脸颊上生了一颗大黑痣;痣上有三茎长毛的,是宋大侠呢?还是俞二侠?”张翠山一楞,道:“我师兄弟之中,并无一人颊上有痣,痣上生毛。”

【7】张翠山插口道:“我师父虽是道人,但他所收的却都是俗家弟子。那六人自称是‘武当六侠’么?”

【8】张翠山也跨上了青骢马。那马迈开长腿,不疾不徐的和都大锦的坐骑齐肩而行。张翠山道:“那六人混冒姓名,都兄便由得他们去罢!”都大锦气喘喘的道:“可是那人呢?俺受人重嘱,要将那人送上武当山来交给张真人。

【9】这六人假冒姓名,接了那个人去,只怕……只怕事情要糟……”张翠山道:“都兄送谁来给我师父?那六人接了谁去?”

【10】都大锦催马急奔,一面将如何受人嘱托送一个身受重伤之人来到武当山之事说了,张翠山颇为诧异,问道:“那受伤之人是甚么姓名?年貌如何?”

【11】张翠山大吃一惊,叫道:“这……这便是我俞三哥啊。”他虽心中慌乱,但片刻间随即镇定,左手一伸,勒住了都大锦的马缰。

【12】那马奔得正急,被张翠山这么一勒,便即硬生生的斗地停住,再也上前不得半步,嘴边鲜血长流,纵声而嘶。都大锦斜身落鞍,刷的一声,拔出了单刀,心下暗自惊疑,瞧不出此人身形瘦弱,这一勒之下,竟能立止健马。

【13】张翠山道:“都大哥不须误会,你千里迢迢的护送我俞三哥来此,小弟只有感激,决无别意。”都大锦“嗯”了一声,将单刀刀头插入鞘中、右手仍是执住刀柄。

【14】张翠山道:“我俞三哥怎会受伤?对头是谁?是何人请都大哥送他前来?”对这三句问话,都大锦却是一句也答不上来。张翠山皱起眉头,又问:“接了我俞三哥去的人是怎生模样?”史镖头口齿灵便,抢着说了。张翠山道:“小弟先赶一步。”一抱拳,纵马狂奔。

【15】青骢马缓步而行,己然迅疾异常,这一展开脚力,但觉耳边风生,山道两旁树木不住倒退。武当七侠同门学艺,连袂行侠,当真情逾骨肉,张翠山听得师哥身受重伤,又落入了不明来历之人手中,心急如焚,不住的催马,这匹骏马便立时倒毙,那也顾不得了。

【16】一口气奔到了草店,那是一处三岔口,一条路通向武当山,另一条路东北而行至郧阳。张翠山心想:“这六人若是好心送俞三哥上山,那么适才下山时我定会撞到。”双腿一挟,纵马向东北追了下去。

【17】这一阵急奔,足有大半个时辰,坐骑虽壮,却也支持不住,越跑越慢,眼见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这一带山上人迹稀少,无从打听,张翠山不住思索:“俞三哥武功卓绝,怎会被人打得重伤?但瞧那都大锦的神情,却又不是说谎?”眼看将至十偃镇,忽见道旁一辆大车歪歪的倒卧在长草之中。再走近几步,但见拉车的骡子头骨破碎,脑浆迸裂,死在地下。

【18】张翠山飞身下马,掀开大车的帘子,只见车中无人,转过身来,却见长草中一人俯伏,动也不动,似已死去多时。张翠山心中怦怦乱跳,抢将过去,瞧后影正是三师兄俞岱岩,急忙伸臂抱起。暮色苍茫之中,只见他双目紧闭,脸如金纸,神色甚是可怖,张翠山又惊又痛,伸过自己脸颊去挨在他的脸上,感到略有微温,张翠山大喜,伸手摸他胸口,觉得他一颗心尚在缓缓跳动,只是时停时跳,说不定随时都能止歇。

【19】张翠山垂泪道:“三哥,你……你怎么……我是五弟……五弟啊!”抱着他慢慢站起身来,却见他双手双足软软垂下,原来四肢骨节都已被人折断。

【20】张翠山怒火攻心,目眦欲裂,知道敌人离去不久,凭着健马脚力,当可追赶得上,狂怒之下,便欲赶去厮拚,但随即想起:“三哥命在顷刻,须得先救他性命要紧。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偏偏下山之际预拟片刻即回,身上没带兵刃药物,眼看着俞岱岩这等情景,马行颠簸,每一震荡便增加他一分痛楚。当下稳稳的将他抱在手中,展开轻功,向山上疾行。那青骢马跟在身后,见主人不来乘坐,似乎甚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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